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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八章晉江獨發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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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八章晉江獨發

你有什麽你有!

商麗歌咬牙,曲著手肘推他。

細碎的額發垂在眉角,商麗歌眼睫微顫,頰邊浮現一層淡淡的粉,像是染了天際雲霞,讓人忍不住想伸手輕撫。

這樣羸弱嬌憐的模樣倒是極少在她面上見到,似能無端勾起人的貪念,想欺負逗弄,想占為私有。

聞玉瞧著,眸色漸深。

他俯下身來,清冽松香沾染衾被幔帳,商麗歌只覺床幃之間盡是公子的氣息,方穩住的心跳霎時又雜亂起來。

公子卻是伸手,抽出了她壓在枕下的手劄。

“方才那本是《春閨夜話》,這本又是什麽?”

眼見公子就要翻開那偽裝成話本的扉頁,商麗歌一急,在床榻間半跪起身,一手撐在他臂彎,另一手伸手去奪。

手劄被公子舉過頭頂,商麗歌一咬牙,又站起些,改為撐在公子胸口,劈手將手劄奪過。推搡間,聞玉順勢往後一倒,商麗歌便將他壓在了身下。

聞玉微微揚眉:“怎麽,光看還不夠,歌兒這是想要身體力行了?”

商麗歌先將搶來的手劄藏到身後,這才發現她不知何時跨坐在了公子身上,一手還撐在人家胸前,一副要為所欲為的模樣。

商麗歌:……

驀然聽到身下之人一聲輕笑,未等商麗歌反應過來,便覺一陣天旋地轉,公子竟是反客為主,二人的姿勢瞬間顛倒。

公子一手護在她腦後,免得她磕到床板,一雙黑眸如同深不見底的幽潭。以前商麗歌只從中瞧出了清冷涼薄,如今卻似又多了些旁的什麽,專註看來時竟令她本能地覺得危險。

“你先起來。”

商麗歌推他,明明公子也並非孔武有力的武人,商麗歌這用力一推卻如蚍蜉撼樹,公子撐在她上方,竟是紋絲不動。

“你欺負了我又不繼續,只好換我來。”

商麗歌:???

深色瞳仁中,她自己的影子逐漸放大,商麗歌呼吸一滯,驀然輕嘶出聲。

果見公子立時頓了動作,皺眉道:“扯到傷口了?”

商麗歌垂眸,卻是抿唇不語。

聞玉瞧了半晌,緊攏的雙眉漸漸松展,撐在床榻間的手輕輕摩挲著底下的雪鍛。

商麗歌面上平靜,心頭卻是幾分忐忑,她這故意示弱又幾分賭氣的模樣,莫非叫公子看出了什麽?

然她垂著眸,未能探究公子眸中神色,忽然感到頰邊一癢,商麗歌一驚,卻是公子將她額際的碎發撥到了耳後,在她耳側輕聲道了句:

“小狐貍。”

商麗歌的心臟險些躍出喉嚨。

然下一秒,公子便撐手起身,拉開了與她的距離,也未再追究那本手劄。

“若覺得不適,就請孫大夫再來看看。”

商麗歌聞言微怔,中箭之時她疼得迷迷糊糊,卻也依稀聽聞,這位孫大夫其實是孫太醫,也是公子留在宮中照看蘭嬪的關鍵人物。

原本商麗歌還懷疑公子是安王趙逸的人,如今瞧著卻又覺得不像。

可若說他將籌碼壓在了蘭嬪的子嗣上,如今那孩子尚未出生,是皇子還是公主都無法論斷,且宮闈傾軋長路漫漫,如何能保證那個孩子平安長大?

且以公子的才能,受人舉薦入朝輕而易舉,可他偏偏選擇隱於幕後,建立紅樓旁敲側擊地搜集朝中情報,公開露面之時也必定帶著面具。

是他不想在人前現身,還是……不能?

商麗歌思緒萬千,也不過是幾息的功夫,此時只道:“我無礙,不必勞煩孫大夫。”

“他是太醫院副手,雖說出入不便,但我來安排便不會有事。”公子笑了笑,竟是並未瞞她,“放心,他是自己人。”

商麗歌一楞,從前紅樓諸事,她在一旁公子也從來不會避著她,但這還是頭一次,公子主動同她交代什麽。

許是覺得商麗歌的神情有趣,公子擡手,在她鼻尖上蹭了蹭:“唔,你也是自己人。”

***

一點春腴,柳亸鶯嬌。

正是春日好時節,枝頭盛不住那盈盈春色,被壓得彎下腰來,輕輕一拂,便有暗香盈袖。

商麗歌撥開頭頂的枝丫,去往欣榮的住處。

這丫頭,還說病好之後要去采些新鮮的果子,如今她的傷已然好全了,她倒是病情反覆了許久。

一進門,果然聞到屋中一股子藥香,欣榮從被下探出頭來,卻是嗡聲道:“姐姐莫要走近,小心被我過了病氣。”

“哪就那麽嬌弱了。”商麗歌在床沿邊坐下,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,見未再起熱方放下心來,“病中口澀,給你新做了罐蜜餞。”

商麗歌餵她吃了一顆:“怎樣,夠甜嗎?”

“甜。”欣榮點頭,“商姐姐的手藝越來越好了。”

商麗歌笑著陪她說了會兒話便被她往外趕:“我沒什麽大礙,本來也都大好了,就是前天起了夜才有了反覆,再吃幾貼藥便好了。”

商麗歌道:“知道你還不註意著些,起夜怎麽也不多披件衣服……”

雖是板了臉,可瞧著半點不兇,同她阿姐訓人的時候一模一樣。

欣榮鼻尖一酸,面上卻不顯出半分,她說什麽都乖巧應下。

商麗歌走後,這屋子竟是驟然冷寂下來。

欣榮垂了眸,她壓根就沒有染上風寒,這幾日是一直去了畿防營校場,幾乎回回都能遇上那個人。

算算時日已然差不多了。

欣榮扯了扯嘴角,眸中倏冷。

她重新躺下,緊緊抱住了那罐子蜜餞。那滿口澀意,也只能嘗到這一點子的甜。

***

商麗歌接了嘉元縣主的帖子。

年前臻榮寺匪寇作亂鬧得沸沸揚揚,聖上連畿防營都出動了,卻連個匪寇的人影都沒搜到,畿防營威名有損,這才有了今年的擴招。

嘉和縣主在那場混亂中香消玉殞,她的庶妹拼死也只搶回她的屍身,聖上讚二人勇氣可嘉,又感念她們姊妹情深,謚封嘉和縣主為永安郡主,庶女楊蕊破格封為嘉元縣主。

除了出事的地點從南山寺換成了臻榮寺,此事之後的走向與前世別無二致。

聖旨當時即下,本該三日後便舉辦嘉元縣主的冊封宴,然那時正值永安郡主的喪期,便一直拖到了現在。

原本這帖子也未必會到商麗歌手中,只年前她與素湘恰好在芳雅琴行救了平楊郡王家的小郎君,嘉元縣主心中感念,這才特意送了帖子過來。

素湘不便露面便回禮不去,商麗歌斟酌半晌,還是決定走上一趟。

倒也並非是為著前世糾葛,只是下意識地覺著似有何處不對,卻深想不出個所以然。商麗歌撚了撚壓著幹花的請帖,想著再去探查最後一次。

若是依舊不知所以,她便徹底拋開,只一心規劃她的天高海闊。

既是決定要去,商麗歌便稟了公子。

聞玉道:“你悶在房中這麽些天,出去散散心也好,只不許累著,不許受傷,不許夜不歸宿。”

公子一連說了三個“不許”,商麗歌聽得一楞,見到公子揚眉,忙應道:“不累著,不受傷,我去去就回。”

公子這才放她出去。

平楊郡王雖然也是勳貴之家,但根基遠在平楊郡,在澧都雖有府邸,卻也不能同那些世家大族作比。此次郡王在平楊郡一帶剿匪有功,家中又出了一位郡主一位縣主,聖上倒是賞賜了不少東西下來,替郡王添置門庭。

商麗歌並未早到,此次她並非為宴飲獻藝而來,而是切切實實地受嘉元縣主所邀赴宴,故而穿了件時興的珍珠色百褶襦裙,挽了垂鬟分肖髻,鬢邊一支雙蝶飛花,瞧著眼角眉梢少了幾分灼人媚色,卻也是姝色清麗,姿容無雙。

她同受邀前來的小娘子們一道入了席,其間有不少人在睢陽侯府上已然見過,有些對她不屑一顧,有些朝她微微頷首,倒是也有幾個,似在侯府上對她生了幾分好感,此時也過來搭話。

商麗歌在此碰上了季蕓。

小姑娘一見她便目中一亮,也不管旁人是何目光,依舊親親熱熱地挽上她的手臂:“商姐姐坐在哪兒,我同你一道。”

言罷又仔仔細細地瞧了她半晌:“聽兄長說姐姐受了傷,如今可都好全了?”

小姑娘目色清澈誠摯:“還疼嗎?”

商麗歌聽得心頭一暖,笑道:“自是都好全了才出的門。”

季蕓這才放下心來,覷了商麗歌一眼,故作無意道:“還好商姐姐是好全了,我回去就告訴兄長。商姐姐也知道他,嘴上不說,心裏可惦記著呢。”

季蕓說起季洲來又是滔滔不絕,明貶暗褒,為人刻板是為正直端方;不解風情是為潔身自好;一辦起公務來便廢寢忘食,是為憂國奉公、心系百姓……

林林總總,就差未一一舉例。

季蕓的那點小心思,商麗歌一眼便能瞧透,此時倒是有些哭笑不得。

季洲季大人的確是難得的好官,也是位正人君子,但與她風馬牛不相及,也不知季蕓怎就生了將他們二人湊在一處的念頭。

商麗歌搖頭,正要開口,忽聽後頭一陣騷亂,見一位婦人披頭散發地從廊下奔來,身後仿如有惡鬼在追。

眾人猝不及防,不少貴女都驚呼出聲。

兩側忽而有仆從追出,攔住了那婦人。透過散落的發簾,商麗歌對上了那位婦人的眼,見她雙目渾濁神態癲狂,竟似得了癔癥。

她看著院中諸人,咯咯笑了笑,竟是雙手交疊,一副貴婦人的派頭。

“你們是來參加嬋兒的冊封禮吧?”她彎唇淺笑,若是姿容得體,定也是十分優雅端莊,然她如今這般情狀,作出這副表情,倒讓人覺得毛骨悚然起來。

“可看見嬋兒了?”

嬋兒,楊嬋?

身邊眾人切切私語,商麗歌眸中微動,今日是嘉元縣主的冊封宴,可那嘉元縣主的閨名,卻喚楊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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